宗永兵

時光追溯回三十多年前，那時我十四五歲的樣子。

每年初春，村里都會來一批牧羊人，六七個人趕著約千只羊，挨家挨戶給人們臥地，以增加土壤的肥力。每家只要給幾塊錢，一日三餐管上，這些牧羊人就很滿意了。

我最發(fā)愁的日子還是來了——輪到我家臥地了。傍晚時分，這些牧羊人就會把羊群趕到地里，讓它們老老實實盤臥在里邊。天黑下來，牧羊人會帶上主家一個人去看守那些羊群。

那天晚上星斗布滿了夜空，我打著手電筒跟著牧羊人來到我家地里。他讓我守著東頭，他守著西頭，而在我不遠處就是兩座墳頭。

借助手電筒的亮光，我在山上找了一大堆柴火，為了取暖，也為了壯膽。然后一會兒看看羊群，一會兒又忍不住看看那黑黢黢的墳頭。

為了消除恐懼，轉(zhuǎn)移注意力，我抬頭看星星，滿天找尋著牛郎星、織女星、北極星、北斗星……夜越來越深，我不斷給火堆加著樹枝，平素打盹瞌睡的我死活不敢睡。

到了半夜，牧羊人轟醒了羊群，目的是讓它們都醒醒，站起來撒點尿，拉點羊糞蛋，這樣才能達到臥地的目的。可是這些被轟起的羊群，又不老實了，我不得不拿著一根樹枝在地邊來回轉(zhuǎn)著圈，抽打著亂跑的羊兒，讓它們老老實實給地里排糞。可我總舍不得下狠手，因為我也是屬羊之人，對它們懷有一種別樣的情感。

可算是把太陽熬了出來，牧羊人對我說：“你先回家吧！”十幾歲的我就像一只撒歡的小羊，一溜煙絕塵而去。

回到家，父親正在趕牛。他要抓緊時間，在那些羊糞味還沒有消散之前，去把土地翻過來，牢牢鎖住每一份土地的養(yǎng)分。而我要抓緊時間睡一覺，到了中午還得去給那些牧羊人送飯。然后又要看第二個夜……